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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正常发表
广告部主任
位置:现代小说·如歌岁月
作者:优游
发表:2009/2/18 11:57:53
阅读:23632
等级: ★★★★
编辑按[漂泊自由的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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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七章黄雀在后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孟老头的目光隔着两千多年的风霜雨雪望过来,望过来,落在这一个叫做边七的年轻人身上。边七猛然再一次地意识到,做为金牛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他所承担的绝不应该仅仅是台里交给他的那些创收任务。他想起仲文夫得意的那一句:“咱们现在就是不缺钱。”他冷笑。是不是除了钱就没了别的?有的人不是就被说成是穷得只剩了钱的人?他想起了归一。在这星期日,可能正自己站在柜台卖着烟嘴。而先前,他是站在讲台上的教师。那一个耳光,响亮的耳光,扇掉了他自己的工作。扇掉了家中原本平静的日子。归一,我要帮助你。
  挂通韩轲手机。
  干嘛呢?
  跟姐夫学开车呢。
  过来接我。
  边七将《孟子》装进了皮包,腋下紧紧地夹着皮包,晃出了书房,晃到了室内的楼下。
  儿子奔了来,妻子奔了来。
  甄妮:“大礼拜天的,又走。”
  边七:“天降大任,不敢怠慢。来来来,搂一搂。省得出门搂错了人。”
  甄妮不乐意的神情立即,一扫而光,软软地扑了来,在丈夫的怀中幸福。
  儿子张着嘴笑。
  新买的北京吉普,向杰夫开着;副驾驶的位置,坐着韩轲。
  韩轲转过身来问上车的主任:“奔哪?”
  “接萧影,去铁塔县,而后奔白沙湾开发区,看一看市场。而后,你们可以洗海澡去。”
  出了市区,向杰夫道:“主任,想不想开一段?”
  “得得得,你可别让他开,那车谁敢坐。”韩轲连连摆手。
  “你要是开车,我们都得下车。”萧影道。
  “看把你们吓的,我逗你们呢。”向杰夫道。他现在很高兴,小舅子跟他借光了,小舅子昨天向他报信,一天卖了二十多支烟嘴呢。
  “我要是开车,得找一片开阔地,往哪开都行。”边七道。
  属下害怕他开车,事出有因。向杰夫开着捷达拉着主任到市区西部车辆稀少的路段,教了一阵子主任怎么样开车。主任也很快学会了,不过,最多挂到三档。那天,广告产品商店的面包车停在了广告部门前,边七心情好,坐到了驾驶员的座位,就绕着电视台的主楼开。突然仲文夫喊:“快刹车!”要不喊可能还没事,这一喊把边七喊得紧张了,紧张是紧张,还记得,紧急时刻绝不可踩了油门,就低头看准了哪个是闸,一脚下去,咣的一声想,车也停住了。车上坐着司机、仲文夫、萧影,三个人傻傻的。下车去看,车贴着车库门停下了,可是,车灯撞碎了。如果再晚一点,就会撞开车库的门,进了车库。
  归一果然亲自站柜台。看来,是真的成为了萧影的雇员。先前边七有点怀疑萧影为了要到市场,才说是她自己干。柜台前有两位顾客在买烟嘴。
  看到边七等人,归一很意外,也顾不得顾客了,从柜台里出了来。
  边七对韩轲说:“快去,你给卖会货。”
  归一道:“不用,让他们等会。”
  边七道:“顾客是上帝,不能让人家等。”
  韩轲就站到了柜台里。
  边七向向杰夫道:“把车钥匙给,我领他们俩到车里开个会。”
  车中,边七问归一:“孩子干什么呢?”
  “就一个孩,念大学呢。”
  “那现在是暑假,应该在家,可以让孩子来站柜台。”
  “哦,倒是行。”
  “归先生,如果我再给你别的市场你能走出去吗?”
  “那没问题。”
  “萧影,帮助你的舅舅挣上一笔大钱。他现在没工作了,又要供一个大学生,应该很不容易。我想把黑龙江省的市场给他,让你舅舅去开辟。启动资金你给想办法解决。市级的代理都是二十元一支提货,省级的是十八元一支提货,不管是这铁塔县还是黑龙江省,我都让你们每支十八元提货。如果资金特别困难,我可以少量赊货。铁塔县的市场,还是你萧影做。让舅舅帮找个人站柜台,可先让找到的人到咱们那站两天柜台培训一下。黑龙江的市场,你可每销售一支提成两元。你要给舅舅当好顾问。”
  萧影乐了:“我做顾问,还不就是你做顾问。”
  “萧影,舅舅一定给你做好。”
  “不是给我做,是给你自己做好。”
  “要立即行动。”边七道。“如果半个月之内市场没有启动,我可是要收回市场的。”
  白沙湾开发区,向杰夫的小舅子倒是弄得明白,在两个商场设了两个专柜,都雇的人站柜台。那么,应该还干点什么吧?没有。边七不动声色。心中说,那你先前不就是一社会闲杂人员?对方要请边七一行吃午饭,向杰夫也坚持让小舅子管午饭。边七摆手说:“算了,等你挣着大钱再请吧。”向海滨浴场出发。
  “咱们到浴场那买蟹子吃吧。都是活的,现煮。”韩轲道。
  边七赞同。一致赞同。
  浴场,远处的海水蓝着,在海风中汹涌着蓝,呼应着天的蓝,比着蓝。泛出的白色的浪花,被往岸畔推着,不断地推着,推向海水中的人群。人群,从沙滩铺向海水。有些向西歪去的太阳,更有些毒。阳光之下,如果你裸露在阳光之下,会产生一种被针尖所刺的感觉。但是,许多人赤裸着身子,躺在灼热的沙滩,享受着那种被针尖所刺的感觉。日光浴。
  经过一片树林。林中,树与树之间,拴着吊床,有的躺着人,有的还空着。
  边七指着树林说:“就在这做据点吧。先吃蟹子,而后我给你们看堆。”
  车停在了停车场。到了树林中,韩轲说,租一个吊床就行了,反正不下水的就主任一人。租了吊床,韩轲、向杰夫去买蟹子。
  “我也不下去了,我陪你。”萧影说。就去将挨着主任的一张吊床租了下来。一张吊床交一百元押金,每小时收费十元。边七的,是韩轲给交的。
  “完了让韩轲一块算吧。”边七道。他从皮包中拿出了《孟子》,而后将皮包当枕。
  萧影把自己放到了吊床,很惬意的样子,两手搭再腹部。“主任,谢谢你!”他忽然向主任这边转过头来说,声音有些大,有点喊的味道了。
  边七向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回应了一个暖暖的笑。
  萧影的目光望向了林梢,树冠紧密相挨,仿佛在低语,这休憩着人,如同了大人脚下的孩子。“主任,你知道吗?舅舅其实是我的生身父亲。”声音很大,有点喊的味道。
  惊得边七翻身望过去。
  萧影没有看着主任说话,望向林梢。“我现在的爸爸、妈妈没有生育能力,也不知道是谁没有生育能力,舅舅就把我过继给了他们。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现在的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知道。”话语中,有些伤感。轻风一样飘来飘去的萧影,话语中有些伤感。
  边七就明白,萧影是告诉他,就是所有的钱都让归一赚,她也是愿意的。“萧影,给你讲个学问。你知道菩萨是什么意思吗?常说谁谁谁有菩萨心肠,可是人们并不知道菩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佛经中到底确切的意思是啥。菩萨,菩提萨埵之缩略。梵文中,菩提的意思是——觉悟,萨埵的意思是——有情。菩提萨埵就是——觉悟而且有情的人,自觉,而又能觉他,自利,而又能利他,自救,而又能救他,自度,而又能度他。”
  大大小小,向杰夫用一塑料袋提了来一堆蟹子。韩轲也不知道从哪划拉来两张报纸,往地上一铺,向杰夫就哗啦一倒,壳红,肚白,有的还挂着绿的葱花,香气直往你鼻孔中钻。
  吃完了蟹子,韩轲、向杰夫奔向了大海的怀抱。
  边七、萧影奔向了——吊床。
  读了段《孟子》,眼皮就有些粘,粘到了一起,书扣放在了胸前,在微的风中向下沉去,沉向睡神之怀。但是微的风中又送来了歌声,引他浮升。哦,还是用英文唱的呢。强睁眼皮,向歌声飘来的方向望去,萧影望着林梢,那歌声像是她唱的,又不像。她的唇在动,是她的歌声。这个大连外国语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英语棒极了。歌唱得也好。但还真实头一回听她用英文唱歌。而边七的英文,早已经快忘光。但是,那“爱”的词,那“亲爱的”的词,还是听得出的。在唱爱情的歌。可爱的人。
  
  省城。钟秀走进宾馆大堂,走向电梯,进入之后按下了个4。要去的房间405,这是一个非常好记的房间号,这叫她想起小的时候看的一部电影——《405谋杀案》。不错,在这个405房间中,也要进行一场谋划。哦,也有谋杀,那人在谋杀自己的贞操。不过,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谋杀,幸福的谋杀。
  405房间前,钟秀摁响门铃。门很快就开了,迎进了她,关闭,紧紧地关闭,他立即就被一个男人搂抱在怀中,而且,她感觉到了这人强劲的亢奋,要把天挑破的亢奋。“哦,我的秀。”男人喘着粗气道,将她抱了起来,抱到了床上。在那癫狂中,她欢迎着,欢迎着每一次的进攻深入些,更深入些。来吧,更猛烈些吧,我是你的盾,就是供你的枪刺的,就是迎挡你的子弹射击的!她呻吟着,嗷嗷地叫着,指甲都抠进了男人的脊背。她的癫狂,她的痴狂,她的疯狂,挑战着男人,令男人产生着摧毁的意志否则怎么能算男人。鏖战。
  风停雨歇,两人均匀着呼吸。后来钟秀便那么睡着了,向着男人的这边,侧了身子,睡着了。究竟是,坐了一路的车,大客,实在是疲乏了。男人便也向着钟秀的这边侧了身子,也让自己沉入睡神之怀。
  隋光源,是坐落在省城的北方传媒大学客座教授。他应邀来授课,周五就已经上完了课,拿到了酬劳:五千大元。还是在周五,他就挂通钟秀的手机,告诉她他的行踪,说他课已经讲完,正在宾馆的房间,而后他就期待,委婉地期待。钟秀商量地说,周日行吗?他说,当然行,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还能静心地看点书。哦,就帮你写篇论文吧,你评副高,论文还是缺。
  钟秀,就毕业于北方传媒大学的播音系。毕业的前夕,隋光源通过学校的老师,向播音系的应届毕业生传达了金牛电视台招聘主持人的消息。钟秀,来自甘肃的姑娘,本来打算回家乡去,也和家乡的市级电视台取得了联系,人家准备接纳。而且,实习就是在那里。她漫不经心地看了地图,金牛市,北枕槐河,西临渤海湾,在海、河相拥之中。一个周五的下午,金牛电视台来了辆面包车,接报名的同学到金牛市观光。其实是创造了一个互相认识互相观察的机会。当晚,电视台领导在天王星宴请这些未来的播音员、主持人。席上,上了蟹子,好大的蟹子,一只车不多就得有半斤重。那壳,红得如烧红的铁,让你怯手,担心烫着了。壳红,肚白。那时的台长还不是宁致远,是从市委副秘书长位置派下来的一位,那时的隋光源就是副台长,就是常务副台长。台长给大家分蟹子,隋光源赶紧帮着分。两位台长都是先拣大的给未来的播音员、主持人。来宾,主人,正好一人一只。后来钟秀知道,即使在这滨海城市,这么大的两只海蟹也要一百元。而且,钟秀就没吃过这么大的海蟹。她尽可能绅士一点地吃,淑女一点地吃。她注意到,隋光源没有动分到他面前的那只蟹。一直没有动。后来他说,钟秀是甘肃的人,那边应该很难看到、吃到这么好的蟹,那就多吃一个吧。就将蟹子夹放在钟秀的面前。周六,隋光源又带领即将成为播音员、主持人的少男少女们去了白沙湾,天高云淡,海风是那么爽哦,海水是那么蓝哦,浪花是那么白哦,水里的,岸上的,人群是那么的欢哦。隋光源也跟着一同欢愉在大自然的怀抱。钟秀羞涩地注意到他的胸毛显眼着,钢丝一般,挑着水珠。甚至羞涩地注意到,泳裤中鼓鼓囊囊的一团,难掩的又一个伟岸。周一的时候,台里让决定应聘的同学走进播音间,每人读了一篇新闻稿。下午,到乐器厂参观,钟秀扑到钢琴前弹奏了起来,弹奏的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隋光源走过来,附着她的耳畔道:“钟秀,你定下来了。”她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是的,从餐桌上隋光源的那只稍小一点的螃蟹放到了她的面前,她就知道,没有意外,金牛电视台的大门向她敞开了。同来的同学也逗她,那只螃蟹就是聘书。聘用了一男一女。周二,隋光源和当时金牛电视台当红播音员杨岚送前来参观、应聘学生们,在省城住了一宿,接回了钟秀和另一个男孩。虽然在大学的时候,钟秀听过隋光源的课,但是,来到金牛电视台后,更多的接触中,更叫他领略了隋光源学者的风度。全台的会上,部门的会上,个别的接触,隋光源的口中,除了业务还是业务。他和年轻人亲和着,如同他们的大哥哥。电视台有一个健身室,周六周日的时候,人很少,但是经常可以看到隋光源在那里出现。一呆就是两小时左右的时间。钟秀每天坚持到那里在跑步机上跑半个小时,每天都坚持。也就不时在那里与隋光源相遇。隋光源的程序先是炼臂力,炼胸肌,而后,在那仰卧板上仰卧下去,起来,再仰卧下去,炼腹肌。那天,健身房中只隋光源和钟秀,钟秀跑完了半小时,正要离开,躺在仰卧板上的隋光源唤住了她,而后坐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多功能健身机道:“坐,我们说会话。”他扶了扶眼镜,紧闭了闭眼,那是挤出流到眼角的汗水,他说:“你呀,应该明白,要想在这个台被人高看,不能仅靠聪明。一定要对自己的专业做精深的研究。多看些书,还要写东西。开头可能写得很幼稚,那不要紧,慢慢地,就会有自己的东西了。写了东西,拿给我看,别不好意思,究竟是我把你招来的,也有一份责任。”那一刻,钟秀更感觉隋光源像一位老大哥。钟秀真的很聪明,她将毕业论文《主持人的体态语言初探》结合后来自己的工作实践进行了修改,拿给了隋光源。结果,那文章被隋光源推荐到了省广播电视厅主办的刊物发表。文章经过了隋光源的修改,被从理论上拔高。两年后她获得中级职称。隋光源不时地会找一些专业书拿给她看。总是看起来很随意地拿给她,比如她有事到他办公室。而后,她又鼓捣出一篇《主持人的内在素养是主持人的厚度》,又经过了隋光源的把关、修改,这回啊,发表在了一国家的行业杂志。八一建军节,金牛电视台与驻军联合举办了场晚会,钟秀与一位少校营长同台演唱《血染的风采》,而后,部队的团长出面,找到隋光源,隋光源找了钟秀,三个人做到了饭局上,团长啊,把营长好一通介绍,而后,征询钟秀意见:处不?钟秀征询的目光望向隋光源。隋光源扶了扶眼镜,道:“我看那营长,挺好的年轻人。而且这种事,还是首长出头说和,说明这人在首长心目中是有位置的,是器重的。”钟秀向团长点头,说:“谢谢首长。”团长笑:“这谢字是谢绝还是谢谢我玉成美事?”婚后,为了解决钟秀不时独守空房的问题,钟秀的父母过了来。反正房子也宽绰,将钟秀作为特殊人才,特殊地给解决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八月,雨季,大雨滂沱。金牛市南部山区山体滑坡,将两户人家九口人埋了。雨还在下。隋光源带队奔往抗灾前沿。两名记者,还有主持人,最好的主持人钟秀。隋光源说,要给我拍到老百姓,在大雨之中要让滨城人民看到灾区的老百姓是怎么样的一种状况,看到最前沿是怎么抗灾的。但是,他们被困于一个镇子中。前后的路途都被洪水冲垮,进不得,退不得。那镇子成了孤岛。镇长要把他们安置在招待所,隋光源说,就落脚镇政府。就被安置在了会议室。隋光源亲自写了新闻稿,连通电视台,由钟秀直播了出去。金牛电视台很少直播,这直播震动了金牛市,也震动了高层。市委书记亲自挂通隋光源的手机,表扬,鼓励。夜幕中,夜空不时滚过炸雷,雨,哗哗的声音,在天地间气势着,嚣张着,得意着。镇长坐镇镇政府,镇政府办公大楼的一楼已经漫进了水。突然听到镇政府那头传来了喧嚷,有人慌乱地跑来,在喊:“镇长,房子塌啦!”镇长喊:“跟我走!”隋光源猛地站起,道:“我们跟着去!”钟秀紧紧地将话筒握在胸前。一楼的水漫得更深了,一出了楼,后下来的一位副镇长喊:“注意台阶!”而后,副镇长冲到了前边,可是,他一下子踩空了,躺倒在水中,甚至一下子没了影,站出来的时候,水,没到了他的腰部。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向隋光源道:“还是别让主持人去了吧。”钟秀穿的裙子,要是水没到了腰部,回来也没衣服换,是很尴尬的。雨点依然哗哗的,钟秀有点急:“可我不敢一个人留下啊!”隋光源叹了口气,从钟秀手中拿过话筒,交给一记者手中,道:“你们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摄像机!”那摄像机虽然扛在另一记者的肩上,但是,包裹在一件雨衣之中。透过雨帘,夜幕中的雨帘,不时被闪电清晰那么一下子的雨帘,传来镇长率领人马远去的声音。镇政府的大楼,多的窗都是亮的,向着雨夜睁大着眼睛。就在那一楼,在那大门前的廊檐之下,隋光源、钟秀,站了许久。后来,他们回到了会议室。两人静静地坐着,盼望着离开的人平安地回来。闷雷、炸雷,不时。突然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后窗之外响起。钟秀一个高奔起奔到隋光源面前抱住了他,就在她奔向他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别说她害怕,就是隋光源都觉得这镇政府的大楼在摇晃。“别怕。”他说,轻拍着她的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没有任何杂念的亲密接触。那一次采制的新闻片,获得全国新闻评比一等奖。钟秀也不仅仅是主持人了,被提升为新闻部副主任。后来,有了孩子,就申请去别的部。“到节目中心吧,到了那里,工作就不会那么紧张了,也会有更多的时间读些书,写东西。而且,主任武殿发也快到站了,你可以接替他做主任。等你在那个台阶坐稳当的时候,就可以琢磨进入台领导的行列。”隋光源指点迷津,想得长远,全面。比你自己都想得长远、全面。“那我听你的安排。”钟秀道。“武殿发那头,你要先找他。他那头现在没有什么自办的节目,就是跑片,你到了那里,可以开办个栏目,可以夹带广告的一个什么栏目,这应该是武殿发感兴趣的。”隋光源进一步设计。“对,他快回家了,就惦着能捞一点啊。”钟秀道。隋光源被钟秀那种傻乎乎的直白逗乐了。钟秀去了节目中心,一个大拼盘似的的栏目也开办了起来——《快乐周末》,三十分钟,一段节目一段广告。有个限制,就是每次只能是一个广告,只能由一个广告客户赞助播出。其实常常就是一个广告专题片被拆得零零碎碎,分解到了节目中去。省广播电视厅召开一个现场新闻报道的研讨会,隋光源带了署名他和钟秀的一篇论文带了台里的车带了钟秀前往。宾馆,隋光源和司机住一房间,钟秀住一房间。报到的那天晚上,司机说了,如果没什么事,他出去会朋友,可能很晚回来。隋光源不是爱交往的人,没有去拜访其他台前来开会的人,躲在房间先洗了个澡,看了会书,而后看电视,手中攥着遥控器,不断地换着频道。就在电视还开着,人却已经有些迷糊的时候,有人敲门,把人又从迷糊的状态中敲得清醒。进来的是钟秀,也是洗过澡的钟秀,头发还没干呢。房门一关,钟秀扑进了隋光源的怀中,仰着把脸贴在隋光源的胸前。隋光源瞬时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定,原来就是在等待这一刻。他搂紧了她,下体昂然而起。那第一次的交合很短暂,钟秀的脸上甚至现出了讶异的表情,隋光源歉意地笑了笑。太盼望了,而且还担心着司机的突然回来,几乎就是一进入就喷涌而出。虽然喷涌得强劲,但是,来得那么早。“到我那屋吧。”她说。在她的房间,她小猫一样地偎在他的怀中,这一回,在她刚有些迷糊的时候,她被占领了,而且,侵略者是那么的昂然、持久、狰狞,她被快意地征服着,她终于领略了他的强悍。之后他们相拥而睡。但是,在睡梦中的再一次被侵入,这一次更持久,持久得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去迎送,只是——呻吟。反正是后半夜的时候,隋光源回了他住的房间。那一夜,司机并没回。从此之后,只要有机会,她就把自己送给他任凭摧残,让伟岸意义着。之后他就拿出老大哥的姿态,为她指点人生的迷津。
  那么,这一次呢?
  钟秀醒来,可是还不愿意将眼睛睁开,那疲乏还没有完全被融化,她眯着眼喊:“饿——。我饿——。”
  隋光源正侧向另一边看书呢,听见动静翻身过来,将秀搂在怀中,道:“饿了咱就吃饭,咱就叫了饭菜在房间吃吧。”
  “我要吃小吃,不要大鱼大肉。”
  “那就得出去吃。”
  钟秀看了看窗,道:“天都黑了,出去走走嘛。”
  “好,那就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的钟秀抱着隋光源的一支胳膊。灯火辉煌的大都市依然喧嚣着。隋光源其实挺打怵同钟秀在外面的世界亮相的,鬼知道会撞见什么人。让主持人做情人,你就得被焦点。可你要是大款还成。大款让主持人做了情人,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因为那也是体现着他们的成功的标志呢。你以为谁都能让主持人做情人啊?但是,你是电视台的领导就不同了,你就得地下。此刻,虽然有些忌惮,隋光源还是体味了几分悠然,难得的悠然。
  一个茶缸举到了他们的面前,里面已经有了一些硬币。
  隋光源就摸兜,没摸着硬币,就掏出了钱夹,拿出了一张十元的票,叹了口气,放进了茶缸中。
  钟秀把那只胳膊抱得更紧。
  “秀,要设计人生。而后,一步一步地去实现。主持人,只能将它作为一个台阶。武殿发,很快就到站了,你呢,顺理成章地接他。这副台长呢,回天石,魏云开,几乎同时到站,也没几年了,所以啊,那回天石才紧着闹腾要把女儿弄进来。你应该想到,进入台领导班子这一个层次。那么,现在就要尽快完成铺垫。你没觉得吗?宁致远在替边七铺路。回天石在为他的外甥谋求机遇。周天正也不能不想。回天石在遏制边七。其实正好也是在帮你的忙。而仲文夫,我看,根本没机会,能做上中层正职就不错了。而且,如果我能让回天石的女儿调入,他也就应该满足了。至于边七,事做得很大,但是,容易争议,而且容易出事。他可以为电视台多挣一千万,但是,他可以因为一万进监狱。秀,好好把握。”隋光源的话语也很悠然。
  钟秀知道,自己真的在他的心中。“哥,我听你的,你叫我咋的我就咋的。”仰起脸来看着他的脸说。
  他看着前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