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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云踪·下篇
  作者:净海莲风 发表:2008/9/8 20:41:43 等级:4 状态: 正常发表 阅读:2309
  编辑按:文笔流畅,故事引人。
  
  蚩尤冷哼道:“假仁假义!这当口还说着自己的招数,卖弄光明正大,还是显着自己艺高人胆大?‘四夷咸服’?好大的口气,可惜说的差了,东夷第一个不服的!”宣花斧迎头砍去,又道:“‘帝王吃酒’?名字虽然粗鄙,到底有几分自创,总算没将你一颗聪明的小脑袋瓜,埋没在了故术堆中——可也有‘妃嫔梳头’么?你且接我这‘风雨雷电无极变’的‘狂风呼啸’试试?”
  丁当声响中,斧剑相交已数十合,迸起无数金灿灿的火花,转瞬消失在虚空中。
  公孙轩辕喝声“好”,长剑自上而下,剁向蚩尤百汇、肩井等处,道:“当真不服?那再接这‘君权神授势震六合’看看?”蚩尤喝道:“狗屁!六合是你这等龌龊玩意震得的?大半夜的发白日梦呢?这招‘寒风刺骨’,权且让你清醒清醒。”宣花斧反手撩上,好整以暇的道:“便是剑术玄功一起使将来,大爷又何所惧哉?如今偏要故作清高的耍宝,那是自讨苦吃,且贻人笑柄了。”公孙轩辕置若罔闻,长剑回手,反向蚩尤胸腹间斩去。
  公孙轩辕身法灵动,剑式古朴飘逸,势震河岳;蚩尤一身诡异之中,却是隐约有股傲视天下的霸气自然流露。出手换招,电光石火,转眼已是难解难分。二人拆招放对,兵刃通体散发出一层似有若无的光晕,流转不定;身形过处,阵阵劲风凌厉,将丈余方圆内的野草吹的点头哈腰,仿佛慑于他们的气势而俯首一般:显见都已施展毕生修为,生死相搏。偏偏棉上都神色自若,不时悠闲的说上两句挖苦对方的话语:他二人本具大智慧的当世绝顶高手,所言虽是脱口而出,却往往一针见血的道破对方败笔之处。说者固然得意,听的虽然口头不肯服软,心下也自暗思改进。
  兀立在那北面山头的应、天二人,正是听的津津有味,许多平日修习化炼时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难,此刻大半都被公孙轩辕或是蚩尤信口的三言两语迎刃而解;不禁心花怒放,凝神屏息的仔细聆听,生怕错过只字片言,那就终生抱憾了:自身修为不觉间精进不少,受益良多。
  忽听公孙轩辕“嘿”的一声,长剑自头顶划个大圈,顺势向蚩尤一指,朗声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六合八荒,谁与争锋!”话声中,剑身迸发出八道耀眼白芒,结成一张巨大剑网,劈头向着蚩尤罩下;半途忽然蓝光大盛,每道白芒中飞出一条分别由无数八卦卦相结成的青龙,在不绝于耳的呜呜破空声中,直向蚩尤头顶百汇、后脑玉枕、前额印堂、背心大椎、胸口膳中、脐下丹田、脊尾命门、左膝犊鼻等处袭去。万道流转的绿芒自青龙身上绽出,映照的八条青龙狰狞奇诡。
  蚩尤哈哈大笑,道:“终于忍不住,要使玄功了么?早假惺惺的作什呢?搅的大爷手痒痒又不好意思恃强凌弱,心里当真憋的难受,嘿……天上天下唯你独尊么?真好大口气,然则你将置玄天祖师于何地?礼仪之邦的黄夏部,什么玩意!”
  口中说的高兴,心下不敢托大,宣花斧一挥,兜头向袭往自己膳中穴的震卦青龙劈下,“轰”然炸响声中,青龙碎散,化作万千蓝荧荧、绿闪闪的卦相,无头苍蝇般四下飞撞。蚩尤一斧砍去,只觉虎口生疼,血丝迸出,更有一道霸道非常的劲力自五指尖直冲入来,震的一条右臂电击般麻痒疼痛不止;不由连连退后三步才稳住身形。耳听背后呼啸声中,坎、离两龙虽还有数尺之遥,带起的无数零星气劲已纷纷狠狠刺进肌肤,一阵气血翻涌,难受非常。
  大惊之下,头尚未回,宣花斧向后横扫去,但觉斧刃到处,轻巧巧将二龙拦腰砍断,正待得意,忽觉一股融合炽热、酷寒两般迥异的气劲自斧上传来,激动自己右臂真气动荡,游窜不已。心下暗自惊异,略一凝神,吐气开声长啸,宣花斧在胸前背后上下划过无数大小圈,将另五条先后扑近的青龙硬生生迫开丈余远,斧刃随即迸发出万道耀眼的金芒,围绕蚩尤周身飞快旋转,片刻间凝成一个丈余大小的球形壁垒,远远看去晶莹透亮,通体泛着一层银白色的柔和霞光,将蚩尤滴水不漏的整个包裹其中,无懈可击。
  先前被劈碎的万千震卦卦相在半空胡乱飞了一会,忽的各自由内射出万缕虬绕的光亮电蛇,嘶嘶作响,众卦相似被一股力量吸引,渐渐凝聚,缓缓攒成一条丈余长的青龙模样,在一阵耀眼欲盲的电光闪耀中,张牙舞爪的怒吼起来;被拦腰斩断的离卦青龙体内迸射出无数暗红血芒,闪得数下,莫名其妙的燃烧起来,刹那间,一条青龙自熊熊烈焰中冲天飞出,带着抹抹腾跃的火痕上下翻舞;被砍成两半的坎卦青龙则碎散成许多明净的水珠,暴雨般坠落下地,却并不渗入土中,齐向一方缓缓蠕将去,所过处顿时凝起厚厚一层霜冻,原本在风中乱摇的野草也都被蒙上无数米粒大小的冰珠,萎蔫着耷拉下头来,片刻间万千水珠凝结成一块三尺见方的寒冰,剔透莹亮,冷光闪闪,转眼声声喀吱咯叻不绝,冰块上下左右裂开道道细小纹路,纵横交错,猛然“嘭”的一下炸响,冰屑乱飞,一条青龙挟着缕缕白雾,寒意袭人的破冰而出,腾跃不已。那五条被斧光迫开的青龙在半空略一盘旋,随即与这三条重获新生的青龙作一路,重又向蚩尤扑下。阵阵呼啸,鬼哭狼嚎也似,较之方才的攻势,更显迅疾凶狠;只是堪堪冲到蚩尤身前,甫一撞上那金灿灿的球形壁垒,历时被震开六七尺有余,再也前进半分不得。
  公孙轩辕微一错愕,点点头,左手捏个剑诀,指向苍穹,喝道:“乾坤笑傲,九龙称皇;万元归一,日月齐光!”话音未落,指尖泛起一点黄豆大小的白芒,隐隐约约,缓缓胀成尺余方圆,犹如一颗上好羊脂玉精琢而就的明珠,缕缕银霭萦绕左右;公孙轩辕喝声“去”,锵然声响中,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直上天心,随即分散成各夹杂黑白黄绿红蓝青紫纯色星点的八道,向正围住蚩尤却无从下手的青龙飞去;转眼间青龙齐被金光高高提起空中,渐渐融为一团,被一片倏忽而起的银光所吞没;刹那间万道彩芒流转无方,幻化不一,将天地映照得虹妆霓饰;忽然毫光齐失,只见半空中一条铁鳞银爪的怒龙嘶喊咆哮着,便向蚩尤扑将而下。
  蚩尤见这怒龙来势汹汹,周身却并无任何杀伐的霸气,反而清正柔浑,仿如春风般和煦轻绵,却自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泰山压顶般从天盖下:情知来得有些蹊跷;自己这以斧光幻化的壁垒虽能阻住方才的八卦青龙,此时是否依然能够奏效,却是不得而知。当下宣花斧一挥,横胸凝神待战。忽然听得公孙轩辕得意的道:“蚩尤,再要执迷不悟,待这‘天地龙傲’加身,形神俱灭时,可就悔之晚矣了啊!”言下颇似欣慰。
  蚩尤心中一震,登时想起昔日赤松子传道时曾经说起,当年玄天祖师飞升前,曾经留下三卷玉匣丹简与广成子,内中所载,俱是玄功剑术的大小种种杀招,以便有助其修习炼魔,那仙剑流门下的不传之密“天地龙傲”也就在其中;因为知道自己不喜死啃前人旧术,一心想要自行参悟一家,是以只留了数首有利清心明灵的偈语,以为最后的教诲;故而多年来虽曾闻得本门这一手“天地龙傲”参合自然消长玄机,如何如何惊天动地,如何如何翻江倒海,却始终不曾亲眼见识过,究竟个中奥秘何在,那也无从得知了。
  如今公孙轩辕这以剑芒幻化八卦青龙的玄功,才出手已然暗合“天”、“地”、“龙”三字,其后融合而成的怒龙,绵里藏针,刚柔和合,似乎已臻剑仙所谓“内圣外王”的无上“傲”境;然则施术时口中所言“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万元归一,日月齐光”云者,想也非妄自尊大,实乃其中所蕴含的四元六气之正牵引,自然流露。
  想到这里,不禁愀然,暗想自己在阪泉一役后,曾经信手占算一卦,所得谶言谓“星辰黯淡,逍遥易散,命途多舛,所愿无还”,细细想来,似乎是明言了东夷将亡,莫非今日就此应验眼前了么?忽然觉得那半空中的怒龙黑白分明,阴阳清晰,心下猛的好似想起点什么来,却又只是隐隐约约,难以明了;随即回想起方才力劈震、离、坎三卦青龙时的异象,略一思索,顿时清楚的明白过来。
  这“天地龙傲”原是上古伏羲氏以无上大智慧愿力,参悟自然玄机所得的八卦为础,糅合天地阴阳消长之气,融通而成。自己方才所斩三龙显示的种种,已分明合于乾坤生克的损济道理;然而这八卦本自两仪四相演化而来,所结青龙虽个个凶狠强霸,终究只是各自为政,所以遇上蚩尤斧光幻化的球形壁垒,便再无力施为;其后经公孙轩辕再次作法,整个融合成一条阴阳咬合的怒龙,正是取其万元归一而无不能之意,所以这水火相济的怒龙虽尚在半天,却已令人油然忍不住的想要臣服;但公孙轩辕这一手似乎还没能使的十分纯熟,是以这怒龙远远望去明暗立判,还没能达到浑然一体的地步。
  念及此,蚩尤忽然“呜啊”一声大吼,宣花斧从上到下猛然一记虚劈,随即前后轻轻划过一圈,便听吱吱声响,金色壁垒表面蓦的泛起数十道发丝般的细小蓝光,纵横闪烁;整个壁垒顿时被分割成肉掌大小,疾速飞旋,在空中浮沉不定,猛的一齐向那空中的怒龙飞射而去,犹如爆发的一阵流星雨,金光灿烂,耀眼非常。
  蚩尤随即将斧在胸前缓缓划过一个大圈,向前推去;只见斧身泛起一层蓝森森的光晕,柔和莹润,却将蚩尤一张俊俏的脸映照得如同石刻木雕般了无生气;斧刃左右随即各自迸射出一道纯然不杂的光芒来,一道白亮似雪,中含一点黄豆大小的黑芒,一道暗黑如墨,内夹一粒花生大小的白星。
  两道光华盘旋而起,转眼融合成一个磨盘大小的太极幻相,缓缓转动,渐渐胀到两丈方圆,紧随金色壁垒碎散的万千毫芒,向那半天怒龙迎头而上。
  那怒龙耀武扬威,凶神恶煞般冲下,不料匆忙间吃两片当先飞来的金芒撞上,似乎微微愣住,喉间低低一声怒嚎,便在此时,无数疾速飞旋的金芒已纷纷钉上怒龙身躯,或横砍、或竖劈、或斜斩、或歪剁,蚂蟥吸血般紧紧扎在怒龙周身上下,狠命往体内钻将入去;那怒龙似是不胜其苦,猛的仰天一声狂啸,声若雷鸣,震耳欲聋,又一阵摇头摆尾,那许多兀自在身上刺凿不休的金芒登时被一团或紫红、或青蓝、或黄绿的瑞光包裹,转瞬消失不见。怒龙一声清啸,得意非常,将身躯在半空抖了一阵,星驰电射也似直冲下来。
  蚩尤斧刃光芒幻化的太极幻相在空中如蜗行龟走,徐徐旋转,越见其缓,慢慢向怒龙迎上;转眼间两者已然只有三丈左右距离,忽然一齐定住,静静凝在空中,犹如一双待斗的蟋蟀,呆呆对峙,一动不动。那太极幻相转动更见其慢,半盏茶工夫才转过一圈;怒龙却是仿佛同时被内外两股无形气劲所扰,整条身躯不住扭动,喉中嘶嘶哑哑,闷嚎不绝,似不胜痛苦。
  半晌,一声悲啸凄惨至极,那怒龙通身上下泛起一团青赤相间的雾霭,迷离耀眼,煞是美丽;却听得炒豆子声噼哩啪啦不绝,整个怒龙已被一股无形气劲影扯碎散成无数卦相,乳燕归巢般向那太极幻相冲去,及至丈余远处,忽的自行分开作两组,乾、离、巽、艮一队径向太极阴鱼阳眼中飞去,兑、震、坎、坤一队直往阳鱼阴眼冲入;当先数个卦相甫一撞入阴阳鱼眼之内,太极幻相顿时如古井起波般疾速飞转起来;片刻间卦相尽数投入双眼中,便见太极幻相通体泛起一层耀眼青光,将天地映照的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那太极幻相也就在这霞晕中越转越快,初时尚能看出阴阳双鱼,渐渐的模糊起来,不甚真切,最终只剩了一片黑白相间,无休无止般在半空飞转。
  不多一会,只听飕飕嘘嘘声响,整个尚在旋转不止的太极幻相与周围缭绕的青晕化作重重浓厚的碧蓝云烟,丝丝缕缕,缠绕飘飞;无一时,被荒原中的劲风吹散开去,片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蚩尤暗呼好险,知道自己实在胜得侥幸;赤松子昔日虽然曾经听闻仙剑流中有此一式“天地龙傲”,却始终未见其实,更不用说知道如何化解的去;自己当年也是听过就算,并未放在心上。今趟若非公孙轩辕自己得意之下说出“天地龙傲”四字,令自己在电光石火间参悟得个中玄机,只怕自己此刻已经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了。
  咳嗽一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如何?公孙小儿,不是大爷说你,这个所谓……前世不同,治法不古,那古人的旧术纵然无比高明,究竟不是你自家得来,一味的挖掘钻研下去,除了一身的腐朽气息,还能有些什么?好比这‘天地龙傲’,玄妙无穷,没有百余年的浸淫其中,便略窥门径尚不可得,何况得其三昧?咳……那龙蛇不像的玩意,也会放放光,也能鬼嚎嚎,在你,许是视若珍宝,等闲不会施展。在我眼里,那是一文不值,随便使个不入流的‘两仪滴溜溜转’,就轻巧的化了去了……这样的手段,要想吓唬你家大爷,那是门都没有的,至于你自己悄悄做梦,得见胜利,我可就管你不着了。”语重心长,仿佛严师教徒般说的一本正经。
  公孙轩辕听他唤自己那一手以黑白光华幻化太极而破去“天地龙傲”的玄功作“两仪滴溜溜转”,俚俗不堪,多半是在胡扯,一声冷哼,不作理睬;心下愀然,暗想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天地龙傲”,竟然给这凶神三下五除二的轻巧破去,那通身的修为想来早已惊世骇俗,诛之而完天下大一统的大业实现,难度怕是又凭空大了不少。念及此,随手将长剑挥舞震动着,心中苦苦思索,如何才能除去这千秋大业最后也是最大的障碍。
  蚩尤见他挥动长剑时,缕缕明亮耀眼的紫芒自剑锋上迸射而出,心中一惊,只道他又想施展什么厉害的玄功;自己刚才为了破解那“天地龙傲”,不得已贸然使出昔年在不周山巅抵御天劫时因阴阳生克而悟出的万元无极来,实在已经耗去了自己体内五成有余的功力;公孙轩辕方才的“天地龙傲”既然无功,此番施为,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今趟即便又能设法不为他玄功所伤,也难说不因为全力抵御化解而耗尽所有精元,就此活活累死。
  想到这里,故作镇定,一声冷笑,道:“公孙小儿,玄功剑术的变化万端,足以令人眼花缭乱,虽然使将出来,鱼龙曼衍的致人头昏眼花,但也未免华而不实,只能拿去唬唬没胆的孤魂野鬼,所以大爷从来不搅这些花样百出的调调儿……咳,嗯……不知道这个广成老儿可曾与你说起,本门修习化炼精要,端在‘神不内荡,魂不外游’八字真言?所谓神者,乃是内家成形罡气,绵绵无尽,妙用无穷,虽然质朴无华,却也最见人真功夫……大爷手中这柄开天斧乃上古盘古大神圣兵,专一破仙剑流成形内息剑气,不必多说;你那口社稷剑既然是以四相精元融合铸炼而成,想必多少有些吓死人的玄妙,咳……我蚩尤一向光明磊落,依仗兵刃取胜这等便宜事,那是不屑为之的,故此……这个,咱们干脆拼出全部内力真气较量一二如何?”
  话声中宣花斧一挥,身形拔起,左掌一翻,幻起漫天掌影,向公孙轩辕上盘要穴拍去。暗想此刻唯有勾得他与自己实打实的比拼内劲,勉强还有五六分的把握不致落败,若是要斗玄功剑术,只怕半分胜算也没有。
  公孙轩辕听他前言不搭后语,不知所谓的说了一堆,颇多无伦次;心想这凶神莫非借着胡说八道,来讥讽我玄功剑术修炼不精?万料不到他最后居然是这般的说打便打。
  情急之下,长剑轻轻震起八九朵剑花,风驰电闪也似,招招刺向蚩尤掌心劳宫穴;口中犹自道:“罢么蚩……这个大爷,亏你修炼这么些年的仙剑,‘拼出全部内力真气较量一二’这样的话也说的出口来,可又与那等仗了些蛮力胡乱殴斗的村氓有什么两样?”心中暗自想着:“数十年来我东征西战,兼并大小部族何止百余,所依仗的,皆是广成先师传授的玄功剑术,以及自行创制的帝王十九剑,体内成形内息剑气不过固精培元;艺成以来,剑术玄功虽然一日千里,越发精湛,那内家罡气却是多年来了无长进。久闻蚩尤当年在北海岁寒岛三友山中追随赤松子修习时,将岛上山间集日月秀气而成的什么成形首乌、万年参王、千载茯苓、九叶灵芝之类吃了无数,又得两位忘年至交青竹子与黄梅子二位岛主鼎力相助,将内功罡气化炼的一发震古烁今,泣鬼惊神……此事虽然不知真伪,但看他方才轻轻巧巧便以太极幻相破解了我那一手辛苦修炼数十载的天地龙傲,想必他内息早已臻炉火纯青的境地……这等看来,他既然提议以内力真气比拼,嘿……打的倒是好注意,可惜以我堂堂黄夏部戊土黄帝,又怎么会蠢到以己之短御人之长?”
  蚩尤见公孙轩辕剑锋过处,阵阵嗤嗤破空作响,剑剑对准自己掌心劳宫而来,情知稍有不慎,一只肉掌立时被废;念及此,不待招式用老,左掌向外一拍一旋收回,宣花斧纵横划过,尽向长剑过处封去。公孙轩辕一声清啸,长剑直向斧影间一个随隐随现的细小破绽刺去。蚩尤似是不胜惊异,“咦”的道:“好你公孙小儿,还能瞧出我这招‘电闪狂舞’中一个尚未能完善的小小破绽?难怪这些年接连令人甘心臣服,果然有些门道!”话声中万千斧影齐齐消失,宣花斧自上而下,星陨大地般挟着嘘嘘飕飕破空之声,直往剑锋砸下;眼看剑刃斧锋相交,公孙轩辕一声叱喝,长剑硬生生右滑开三寸,划个拳头大小的圈,平平刺向蚩尤心口。
  蚩尤嘿嘿笑道:“缺心少肺的混帐玩意,想要把大爷一颗为东夷无悔的炽热赤心剜去,填了你那空荡荡冷冰冰的胸膛么?只怕不能遂了你的愿罢?”宣花斧横过便向长剑砍下。公孙轩辕嗤之以鼻,道:“好个‘为东夷无悔的炽热赤心’,当真既迂且腐,不可救药。你既这么说,我便成全了你如何?”平抬的右臂忽然屈肘,长剑凌空划出三尺大小的半圆,猛的向蚩尤天灵盖齐眉削去。蚩尤打个哈哈,道:“说什么?成全了我?你真当自己是那天地鸿蒙未开时的太初神人还是怎么的?嘿,小臣诚惶诚恐,死罪死罪,你老息怒啊?”宣花斧刃向上往剑锋迎去,又道:“我说你把剑提的这么高作什?只顾向我眉心抹来又算怎么回事?此地需比不得你那黄夏部戊土黄帝的花烛洞房,画眉点唇这等赏心乐事对了你那美娇娘嫘祖偶一为之原也无可厚非,不消说得,咱这两个大老爷们间是开不得这玩笑的。”
  公孙轩辕听他胡说八道,将自己一招原本凌厉狠辣的剑法说的旖旎无比,不由心下暗暗好气好笑,淡然道:“兀你这厮说些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长剑回还,随即向蚩尤脐下点去。蚩尤一声“呀哈”,道:“所以大爷说你缺心少肺一点不错。想当初公孙轩辕与嫘祖之名可谓天下皆知,两个你贪我爱,那是羡煞多少旁人的妒嫉红眼?不想曾几何时,这负心薄幸的杀千刀摇身一变成了个见鬼的狗屁黄帝,居然就生生把自己的结发妻子给忘了,哎,令人为之扼腕,为之扼腕哪!”宣花斧飞快的划起数重连绵不断的斧圈向长剑罩去。
  公孙轩辕啧啧连声,道:“一派胡言!我公孙轩辕是这等忘恩负义的禽兽小人?”蚩尤嘿嘿冷笑道:“别说,我看还真挺像的!”公孙轩辕道:“嫘祖是我结发妻子不假,至于那什么‘画眉点唇’云云,实在子虚乌有,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打听得来?”蚩尤道冷哼:“瞧你那小样,为自己的爱人梳个头、抹个脸,难道还能丢了你的男子气概?居然也算是忝列仙剑流门下,敢做不敢当的,真有脸哪!”
  公孙轩辕道:“嘿,你只顾说我么?想蚩尤与风伯之妹寒云,又何尝不是令人羡慕的合籍双修?怎的阪泉一役中,便不见了她的芳影?”长剑一颤,幻起无数耀眼剑光,封向蚩尤上下三路要穴筋脉。蚩尤干咳一声,道:“云儿乃是西海归墟万丈渊底永暗岛白衣老祖的义女与座下首席大弟子。此事你那耳聪目明的什么探子没有说与你知道么?此番她奉乃师之命前往东海瀛洲岛天枫山星光崖拜访虹霓洞主冥灵子,商议如何抵御不日即将来临的一千三百有无相天劫并那西南海度朔山桃谷青目老祖所率万千生魂妖魄化炼的冥兵来袭,故此分身乏术。你道她与你那嫘祖一般,是个趋吉避凶之辈?”宣花斧一震,去势飘忽,直向公孙轩辕便砍。
  公孙轩辕“嗯”的一声,点点头道:“是极是极!你的云儿乃是巾帼豪杰,与嫘祖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漫天剑光应声齐灭,唰的便往蚩尤喉头捅去,暗忖:“寒云拜在永暗岛白衣老祖座下之事我是早有耳闻,但那什么虹霓洞主冥灵子与桃谷青目老祖端的又是何方神圣,怎的我从来不曾听说过?莫非这凶神扯淡?”蚩尤“嗯”的道:“你能明白?嘿!”宣花斧疾速回转,便向公孙轩辕颈脖间斩去。
  公孙轩辕见这斧来势汹涌,情知其上漫灌内劲真气,硬接不得;长剑猛的右下滑去,往蚩尤鹰窗、章门穴刺去。二人嘴上口斗的高兴,手上更不迟缓,你来我往,片刻间拆换过数十余招,拼的难解难分;宣花斧刃与那长剑锋却并未相触分毫,远远看去,这当世两大绝顶高手仿佛顽童作耍,倒也颇现几分滑稽。
  斧影剑光中,二人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
  半晌工夫,蚩尤忽的一声长叹,兴味索然的道:“你这人就是没劲!大爷没工夫侍侯,不打了不打了!”宣花斧反手一回,转身便走,只见他袍袖飘飘,仿佛散步般迫不及待,转眼间已走出百余丈远。
  公孙轩辕笑道:“这当口的想走呢?晚了,早乖乖的俯首称臣,不什么事都没有?”疾步赶上,挺剑便追。两人一先一后,俱都去势飞快,片刻间已然走到荒野边缘地带;依然兀立在北面山头的应、天二人眼见不妙,身形闪动,一齐纵跃而起,便向蚩尤疾疾赶去。蚩尤边飞奔边呵呵笑道:“怎么着?还想和大爷较较脚力?”两脚踏处,将丛丛野草踢得根根飞起,被凌厉的劲风一吹,左右分开如两条碧龙般向后滚滚翻涌。
  公孙轩辕嘿的一声,道:“是么?”猛的跃起半空,先回头向应、天二人喝道:“你们站着,看我如何擒拿这东夷凶神!”随即在空中连连向前翻过六七个筋斗,身形一展,两腿分别各踏住一根被蚩尤踢飞而起的野草,微一发劲,向前便扑,掌中长剑直向蚩尤背心刺去。
  眼看剑尖堪堪刺上蚩尤身躯,猛听一声大喝,蚩尤头未回,宣花斧反手上格,“当”的一声巨响,斧刃剑锋已然狠狠撞上。公孙轩辕猛觉一股劲力惊涛骇浪般自斧上汹涌而来,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若是稍有不慎,被他内劲催入,激发自己体内血气,后果不堪设想。当下猛提口气,运劲便抵。知道自己已然上了蚩尤大当。
  便在此时,蚩尤猛然回转身,呵呵笑着,一声大喝。公孙轩辕顿觉那边内劲源源不断,只是迅猛的冲击过来;立时凝神屏息,运劲剑锋,不敢丝毫懈怠。好半晌,两人犹如胶着住,一动不动;额头上都渗出层层豆大的汗珠,头发间冒出缕缕浓白气雾,烟柱般直直向上腾起。应、天二人远远看着,心下惊异不定,却又不敢上前看个清楚,只是紧紧捏着拳头,忐忑不安。
  不多时,公孙轩辕只觉蚩尤攻过来的劲力越显其强劲,自己拼出的气劲却仿佛泥牛入海;此消彼长之下,渐渐觉得好像已经很吃不消。
  忽然间,耳听得嘶嘶嘶嘶一阵破空声响,一道碧芒倏的自东方飞来,在二人头顶盘旋片刻,猛然绿光大盛,闪耀一阵,便已幻化出数个字来:
  “云姊安然,碧海空山;风伯逆叛,授首寒潭。
  “残月长天,雨师蓝岩;丹书古剑,星野净莲。”
  字字斗大,青蓝莹然,随现随隐;三十二个字一一显完,猛的碧光闪烁,随即尽数消失。
  蚩尤满面喜色,忽然一声咳嗽,脸上顿时显出紫色赤晕,鲜红得直似要滴出血来;片刻后,一个踉跄,向前便倒;公孙轩辕一阵错愕,抽手不及,耸身往后退出三五步远,一口长剑没柄插进蚩尤胸膛中。
  蚩尤左手捂嘴,咳嗽连声,挣扎着缓缓立起身来,双眼直直瞪着公孙轩辕,突然道:“你……”指着荒野中成堆的尸骨,道:“公孙小儿,你竟……”公孙轩辕莫名其妙,道:“你这‘云姊碧海’、‘风伯寒潭’的,什么意思?”
  蚩尤且不理他,左手在脸上一擦,摸下几抹刚才与万千失心近卫军厮杀时飞溅沾上的血迹,凑到鼻端,细细一闻,道:“嘿,你这公孙小儿,竟还不是十分信服玄天祖师的走肉行尸法,还给自己的近卫军喂食了紫脉南璺草?有胆,嘿,有胆。”
  公孙轩辕脸上蓦的闪现一丝赧然神色,不置可否。蚩尤长叹一声,道:“难道是天意?偏我服食冰萼洁湘莲的当儿,就遇上这干吃南璺草长大的失心人……”公孙轩辕长眉一扬,道:“你,你服食洁湘莲?那是为了修炼……但南璺草吸收进血液后,和这玩意……哈,东夷将亡,天意使然,蚩尤,你还要发着疯,不肯臣服?啊?哈哈哈……”一阵得意的狂笑声中,忽然呛着,咳嗽连连。
  应龙、天女魃二人也鼓噪连声,说道东夷必亡,黄夏待兴;谅蚩尤区区一个不入流的跳梁小丑,便半点荧火也无,如何能与轩辕皇上日月争辉?当真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
  蚩尤一阵冷笑,宣花斧一挥,道:“你这龌龊的玩意,老老实实,离我远点!免得大爷恶心。”公孙轩辕道:“行,我也没必要和你这要……的人废话,哈哈,你自便。”缓缓后退七八步,两眼紧紧盯着蚩尤,摇摇头,又后退三五步。
  蚩尤紧紧握住拳头,把指关节捏得咯咯直响,长长舒了口气,缓缓盘膝坐下,双手捧着宣花斧,双眼轻轻合上,曼声吟唱道:
  “有白衣桀骜兮,青衫吹笛沧浪。秃笔写兰兮,铁尺问阴阳。
  “明筝无竹兮,冰梅星河逍遥航。玉碎自在清莲兮,碧水雪蛟月光……”
  歌声渐渐微弱,蚩尤猛的仰天哈哈大笑,随手将宣花斧抛上半空,双手瞬息间转化了七八般花样,最后捏了个剑诀,仿佛低头冥想般一动不动。那宣花斧在半空中飞快旋转,忽的如流星坠地般砍下,“嚓”的从蚩尤颈脖间割过;大股鲜血将一颗头颅高高直冲飞起,血花四溅,落地便熊熊燃起烈焰,转眼间一团耀亮的大火将蚩尤整个身躯包裹起来,毕毕剥剥,燃烧的极为迅疾。
  半晌,大火一阵黯然,随即恢复明亮;猛的从火中飞射出一头五彩丹凤,在半空中展翅飞翔数圈,便向东南方疾疾飞去。
  公孙轩辕眼见种种灵异迹象,只觉惊讶非常;定睛向着火起处望去,除了片片被烤焦的草,了无任何异物,自己那柄社稷剑也踪影全无;只剩了一柄宣花斧斜插地上。信步上前,正待拣起斧来,忽然一片凤翎松松的从天坠下,轻轻落在斧柄上,整柄宣花斧顿时熔化,瞬间渗入地下,了无遗迹。
  蚩尤身死,一统天下大业的最后障碍已然完全消除,公孙轩辕心中却并无释然之感,反隐隐有些惆怅。信目抬头望去,只见四下萧然,轻轻叹了口气,沉声道:“应龙、天女魃何在?”
  远远肃立待命的应、天二人闻声,忙疾赶来,恭声道:“皇上!”
  公孙轩辕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正待下令班师回部,以备紧接着的种种事务;随意向东方天空看时,只见片片红霞连绵,丝丝金芒自云堆层中透射而出,一轮初生朝阳正缓缓升起,光芒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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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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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白云深处 发布于 2008/9/11 17:16:49  
认真阅读了!说实话,我的水平对起来,觉得很累,但坚持读完!荡气回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