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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歌声
  作者:吕彦霖 发表:2011/2/13 22:05:19 等级:4 状态: 阅读:2565
  编辑按:由一个问句引出藏于心底多年的疑问,并从成长的角度阐述作者的认知与感受。相关人物的引入突出了主体人物的性格,令情感饱满,并透出思考的深度。文字透出深的痛、惋惜与不舍。推荐欣赏!
  
  从那一天到现在,你死了整整五年有余了,我始终猜不透,你选择在那一天结束生命,究竟是巧合,还是暗示?我始终相信,人的一生多少都会有一些与戏剧相关的情节,更何况你的一生,正是一出抑郁的悲剧,开头如此,结尾如此,过程还是如此。我努力在回想那一天我听到你离开的消息时的表情,我当时正在吃饭,我一边盯着碗里的米饭,一边看着午间新闻。我当时还是一个傻乎乎的中学生,每天努力学习天天向上心无旁骛地想着考上重点高中。你的死亡,的确震撼,但也更像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那是一个少年的全神贯注的时代,内心狭小,存不下太多关于生命的悲哀。
  然后是很多年,到现在。又想起你,又反复的看了能找到的所有关于你的东西。纵是光与影的记录可以使时间停止,但却无法使记忆升华。我所看到的只是你在显微镜下的言语,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表演,不是你自己,那只是所有人心中本应该的你,我知道,你不愿意。好在你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我们的认识全凭猜测,也可以自圆其说。在寂寞的十七八岁看了好多米兰昆德拉的文字,忽然爱上了这个在布拉格之春事件中选择与世界为敌的倔强老人。翻开简介,我忽然发现他的生日是4月1日,正是你的忌日。他还在嘲弄世界,你却死于世界的嘲弄,命运的荒诞令人无言以对。
  总得有个名字,上红榜或者爬上墓碑,你就是,张国荣。
  他们给你冠以天王巨星,超级影星,文化偶像,全能艺人,说你影响了几代青年。头衔太多反而隐没了你的本质,在我眼中,你只是一个风华绝代柔情似水的男人,你的戏剧,你的歌曲,你的疯狂与痛苦只不过是人生的本色出演,真实再现。也许看到你的人,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四大名旦中的尚小云和梅兰芳。同样的超乎性别的妩媚,只是在不同时代的不同舞台上反复上演,悲欢离合贵妃醉酒霸王别姬,台上人演的痴情,台下人看的动心。只不过,梅尚二位老板入戏和出戏同样自然,我们于是肃然起敬。而你却是入戏容易而难以自拔,人生如戏,而不能日日如此,然而你竟然做到。我们除了震惊,便是悲从中来。
  我在你的一生中看到了太多难以理解的事情,我是常人,烟火气挥之不去,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了解你在灿烂之极背后的孤独。你总是不安,总是渴求完满,总是相信幻梦,然后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幻梦只是幻梦,然后,失望。我忽然联想起你不幸的童年,缺乏关爱的你渐渐学会用怀疑的眼光看待人生,渐渐学会了在自己的心灵里构筑自己想要的完满。年少的你笑容清浅闪躲,完全没有青春期少年固有的横冲直撞式的盲目与勇敢。你的心还是孩子的,期许却已经老了。你的期待越发渺小,越发隐蔽,你的身体活在众目睽睽之中,但是你的心灵却选择了远离你永远无法远离的尘凡。
  不知道,我是否可以用这些解释你眼中的落寞,我相信,那是一个事业成功名利双收年过而立的成熟男人不该有的,也不可能拥有的目光。不太听你的歌,却喜欢看你的戏,你以歌手出道,却以电影深入所有人的记忆,我无意评价声线和光影寿命的长短,我只是觉得,每次看你的戏,都可以痛痛快快的伤心,痛痛快快地咀嚼寂寞,痛痛快快地倾听心灵的声音。我只是不敢看,即使看过了也不敢回想,那些昏黄的灯光下,你那双充满期许又泫然欲泣的眼睛。
  你是一个如此高产又如此高效的演员,我无法一一列举你的作品,那些作品寄托了太多猜测,反而显得迷离。你是你作品里的所有人物,但是他们又都无法诠释你的存在。无论是程蝶衣的癫狂与纠结,宋丹平的抑郁与狂躁,欧阳锋的嚣张与落寞,顾家明的迷惘与感伤……一切都显得太过浅薄,只有角色的旗帜鲜明而缺失了人生的复杂多义,他们都可以是你在一段时间的写照,却不能用来描述你如风般的一生。
  但是我还是固执地选出了一部作品,你的《夜半歌声》。也许很多人会选择《霸王别姬》,你和唐鹤德的相濡以沫太容易与这部片子产生联系。然而,他们不知道,在九七,九八年演唱会上妩媚到离经叛道的你,只是表象,你的内心与表现完全脱节,他们只知道欢呼呐喊,却不了解你需要的是寂静的倾诉。这一切,正像是隐居在剧院中被所有人认定已死的宋丹平,他曾经是万众瞩目收获名誉与爱情的白马王子,而现在,所有人只能在夜里听到他隐蔽的陈述。在这个剧院的每个角落,他都可以尽情地享受宁静,以及宁静之后痛彻心扉的孤独。
  这是不是你期望的幸福?
  然后,时光转入2001年,已经身患抑郁症的你接拍了《异度空间》,这竟成了你在人世的最后表演,影片的结尾你站在楼顶天台的边缘,镜头俯拍出整个夜景的灿烂与冰冷,这成了你死亡的一次预告片,你把所有计划都告诉了世界,但是我们,我们所有人,还是在你的死亡面前按捺不住痛苦和惊诧。
  面对悲剧,究竟脆弱的是作为当事人的你,还是作为旁观者的我们?
  4月8日,你的葬礼,被非典型肺炎围困的香港罕见地人山人海。所有人都静默,都向你告别,尽管他们多么不舍。
  你的人生没有结束,永远没有,他们买下了整个香港的白玫瑰,那是你活着的时候最爱的花朵。
  所有你的纪录片的结尾都会播放这首歌:
  I am what I am
  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
  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开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多么高兴在琉璃屋中快乐生活
  对世界说甚么是光明和磊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开阔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他们,我们,所有人,看过你哭,你笑的人都在听这首歌的时候归于沉默。
  行不得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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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晚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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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共有 篇评论
评论人守望文学网管理团队 发布于 2011/2/14 14:07:37  
[分享] 夜半歌声 作者:吕彦霖 http://www.sw020.com/swform/dispbbs.asp?boardid=24&id=9254
作者回复:什么
评论人时光尽头 发布于 2011/2/14 14:58:47  
感觉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评论。个人观点,供参考。
作者回复:恩 个人感受
评论人木木心 发布于 2011/2/26 14:24:34  
他的一生也是纠结的一生,我也想写一篇悼念他的文章。
评论人晚亭 发布于 2011/3/1 11:40:23  
[推荐]守望文学网2011年2月优秀散文作品集锦 http://www.sw020.com/swform/dispbbs.asp?boardid=4&Id=9329
评论人飞飞儿 发布于 2011/3/2 19:34:19  
非常个性的解读,欣赏 !
作者回复:谢谢您
评论人蓝-羽 发布于 2017/7/8 12:29:51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