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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 正常发表
花儿
位置:现代小说·如歌岁月
作者:米田
发表:2008/10/31 23:06:55
阅读:29891
等级: ★★★★
编辑按[漂泊自由的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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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第四章打工
  
  那时,出门做工的人不多,来到县城,他们很容易挤上了西去的列车。一天一夜后,他们来到了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逗留了一天,山子还没来得及欣赏一下美丽的乌鲁木齐风光,就被孙虎的表哥吴德大哥分派到呼图壁县的一个,什么叫三公台乡里的小村子搞建筑。理由是他及几个邻村和外县来的工友,没有建筑基础,只能到农村先去锻炼手艺,等到了有一定的建筑手艺,才能到大城市进行建筑劳作。想到自己的确没什么建筑方面的基础,山子无条件的服从了老板的安排。孙虎大哥暂做了他们的二工头,他们来到这个叫西城村的村子,帮一家农户盖几间瓦房。这是山子第一次做建筑活,他在这里干了六个多月。从和泥巴、搬砖、砌墙、抹墙等,最初的建筑活干起。直到能拿起瓦刀砌砖墙。这个过程中,多亏马成大哥看他脑子活,学什么都挺快,总是热心的教他。
  他们的工钱是,每天每人15元钱,管吃管住。那时的人们都很厚道,活虽苦,但每餐无论馒头、米饭,都可着劲让他们吃饱。每天中午还能吃一餐红烧肉加土豆,或者羊肉抓饭,让在家除了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肉的山子,大饱口福。
  本来预计可干20天的活,他们一气干了五个多月。因为村子里的居民,见他们干活精细,不偷懒,建的房子结实漂亮,就这家没建完,那家又来预约。他们走马灯似的,从这家换到那家,干得很起劲,也尝到了劳动的艰辛和生活的乐趣。
  最有意思的是去给一家维吾尔族大爷家盖房时,他家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天放学,忽然问山子:“你们这些‘忙到’(维吾儿族等少数民族,对外来务工人员的称呼。因为他们是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到了,忙完了就走了。)从哪里来的?”山子当时没听清,也不懂‘盲道’(也写做盲道,意思是没固定的工作和住所,一会儿流动在这,一会儿流动在那。)是什么意思?以为她说他们是“强盗”。便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小姑娘,我们不是强盗。”又想了一下补充说:“我们是建筑工人,知道吗?”
  小姑娘听了反而吃惊地说:“你真不诚实,大人们都说你们叫‘盲道’。”山子又听成了盲盗,心里很生气。他记得初中老师讲过,古时‘盲’是瞎子,‘盗’是小偷、强盗的意思,又分辨到:“小姑娘不要胡说,我们既不是瞎子,也不是强盗。再胡说,不给你家干了”。山子本来想和小姑娘开个玩笑,可能是样子有点凶,一下子把小姑娘吓哭了。当时他还以为维吾儿族人都很野蛮,连这么小的小孩都欺负人,称别人强盗。心里反而更生气了。不但没有哄她,反而斥责她:“哭什么哭!你骂人还有理?”
  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同伴们听到哭声围过来问明原因。一个个哈哈大笑,马成大哥甚至笑痛了肚子,捂着肚子还笑个不停。小姑娘见这般人莫名其妙笑成这个样子,一下子愣住了,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
  山子更是一头雾水。直到孙虎大哥笑够了,告诉他“盲道”是什么意思,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向小姑娘道歉。小姑娘也笑了,连连用生硬的汉语说:“没关系!没关系!”
  从此,小姑娘倒和山子亲近起来,常常问这问那,还问他一些语文,数学上的问题。小姑娘叫阿依古丽,在村里一所汉语学校读书。因为山子的帮助,她的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以至于他们干完了
  活,小姑娘还舍不得他走。可他们是不得不走的。小姑娘和他的依依惜别,使他想起小时候的花儿,以及和花儿点点滴滴的往事,心里酸酸地。小姑娘要求他再到她们村里一定去看她,山子一边答应,
  一边不由地归心似箭。可孙虎大哥说,既然出来了,九月的天气回去还早,再干两个月,到十一月初天冷的时候再回去才划算。于是他们又在邻近的村子找了些活,一直干到十月底,当大漠的天气开始透出寒气,他们才返回家乡。
  其实出来的近一年,山子并没和花儿断联系。每月他至少给花儿写两封信,因为他的地址不稳定,
  所以他后来要求花儿不要给他回信。他每次都将信寄给他大姐,让她转给花儿,所以花儿知道他在外面的一切情况,而他却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工程已完结,清算了工钱,别人到乌市还想玩几天,他就迫不及待的踏上了归程。
  回到村里,他没来得及去家里,就直接上了花儿家。分别了近一年,他太想花儿了。推开花儿家的门,望着他熟悉的一切,他心潮澎湃。分别近一年,花儿家的大黄已有些不认识他了,见了他一个劲狂吠起来。山子连叫了几声“阿黄,阿黄。”它才认出山子来,高兴的摇起尾巴。山子连忙掏出包里车上吃剩的半块面包,扔给它,阿黄欢快地吃起来。
  听到狗叫声,王大伯从伙房里走出来,山子赶紧叫了声“王大爹,我回来了。”王大伯见是山子,也连忙说:“哎哟!山子?回来了!快屋里坐。”
  走进花儿家的厨房,花儿正在做饭,花儿娘病恹恹地躺在炕上。花儿一下子见到山子,怔怔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紧张地两只手在围裙上擦来擦去,望着他笑着。山子一下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花儿娘听到有人进门,侧了一下身,喘着气问:“谁呀?……屋里坐。”
  山子这才顺势说:“王大妈,我。山子回来了,来看您!”
  “……山子?……哟!……我娃回来了!……回来就好……快坐。……花儿……倒点水……给你……山子哥喝!”
  花儿这才醒悟过来,连忙拿条小板凳让他坐。并倒了碗水递给他说:“山子哥,先喝水。你瘦了!
  我去做饭。”山子放下手里的包,接过水,转向花儿娘身边坐下:“王大妈,您好些了吗?”花儿娘苦笑了一下,喘着气说:“……唉!……好什么好!……怕是好不……了啦!……天越凉了……越喘……咳得厉害哩!”
  山子连忙拿出包里,给王大妈买的几种治哮喘和咳嗽等的药说:“王大妈,我给您买了一些治咳嗽的药,您试试看,会好的,别灰心。”
  王大妈听了感激地说:“我娃……真是个……有心人!……有你这……份心,……大妈我……就足满意了!……你挣点钱……也不容易!……还买啥药!……前段时间……你爹也病了,……还是给……你爹吃吧!”
  山子听了心里一惊,但又想他爹一向身体很结实,只多是头痛感冒,不会有大碍。就说:“我爹那头痛感冒的小病,用不着这些,王大妈你尽管留着吃吧。”
  “山子,……你可别……这么说,……你爹都……住了……好长时间……院哩!……可不是……小病哩!……应该……多给你爹……买点东西……补补!……可不敢……大意!”王大妈说完,他心里立即惊骇起来。嘴里吱唔着:“嗯!嗯!”心里猫抓一样的难受,不知爹现在怎么样了?
  他连忙喝完碗里的水,拿出给花儿买的一套衣服,一条头巾。及给王大伯买的两瓶竹叶青酒,一条大前门烟,放到桌上,想急着回家去。可不知什么时候,王大伯已杀好了自家下蛋的老母鸡,并招呼花儿煮了,非留着他吃饭。花儿也一个劲说:“山子哥,马上就好,吃了饭再走吧!”他看推辞不过,只好留下吃饭。
  和王大伯又闲聊了一会别后的事,花儿已做好了饭。饭间,花儿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肉,夹炒鸡蛋,让他的心里象灌了蜜。因为急着想知道爹的病情,他急急地吃完饭,就告辞往家走。花儿去送他,和他一块来到他家。
  路上,他问花儿是否收到了他的信,是否想他?花儿只用那美丽的大眼睛,怪嗔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柔情!让他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叫“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匆匆地抱紧她,亲了一下,就拎着行包快步跨进家门。
  家里的一切是那么的亲切温馨!他大叫着:“爹,妈,我回来了!”没有想象中的爹娘会热情相迎的激动,他扔掉行包,飞跨进厢房门,父亲颓丧的躺在床上,想毕母亲正在后院喂那些猪儿、羊儿。他奔到父亲床前,大叫一声“爹,我回来了。”
  父亲睁开青黑眼圈包围下的双眼,看见他,嘴角抽动了一下,眼泪却从眼角小溪一样地流下来。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抽噎着对他缓缓地说:“是我的山子吗?你回来了?爹真怕见不到你哩!”听完爹的话,看着爹的潸潸泪眼,山子的泪水再也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大喊一声“爹!”就扑在他身上,哽咽起来。花儿不知所措地站在旁边,一个劲儿陪着落泪。哭了一会儿,他母亲从外面回来,看见这情形,大叫一声:“山子,我的山子,你可回来了!我的娃呀!”也跑过来扑赴在他身上大哭。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哭声。
  不知过了多久?花儿先平静下来。劝了他爸,劝他妈,劝了他妈又劝他,这才使他们一家人,一个个平息了哭声,回到现实中来。
  山子忍住哭问父亲:“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病了?不是大病吧?”父亲苦笑了一下说:“谁还没个小灾小病的!不要紧!不要紧!已好了,好了。”
  他这才赶紧拉开花儿已从院子里拎进屋的行包,拿出给父亲买的烟、酒、衣服,以及给妈妈买的衣服、鞋子,张罗着让爸妈试一下大小。他爹妈都说不用试,我娃买的肯定合适。这才又想起张罗着,让花儿坐。母亲忙着要去做饭,他说在花儿家吃过了。母亲惊讶中,掩不住幸福的笑。拉着花儿的手,一个劲儿夸:“真是个好闺女!越长越俊了!”羞得花儿的脸像三月的桃花。急忙说:“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山子也觉得花儿到他家有些时候了,就去送她。
  初冬里无月的夜晚,天很黑,村子里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叫。刚走出院子,拐过墙角,山子就紧紧地抱住了花儿。分别的久了,他们都有一种急迫感。当他的唇亲吻着花儿的唇,感受着花儿急促的呼吸和胸脯的起伏,他觉得人生真是幸福呀!
  亲吻了一阵,花儿推开他,小跑的向家走去。山子紧追过去,把花儿送回了家。看花儿急急闪进了家门,他恋恋不舍得回到了家里。又和父母寒喧了几句,父母觉得他坐了好几天的车,肯定累了,就劝他早点休息,他应承着回到自己住的小屋,躺在暖暖的火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尽是花儿鲜美的脸和温热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