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子的二位姐夫回家后,只好按照山子的吩咐,隐瞒了他出事的事,谎报了山子在外面成家的大喜讯。老人果然从此乐的合不拢嘴,而且见了人就拿出山子和那个女理发师照的那些假照片,四处炫耀。说自己的山子多么有出息,娶了个城里多么漂亮又有钱的媳妇。
花儿从邻居们的风言风语里,终于证实了山子变心的消息,更加痛苦万分,她万念俱灰。她原本想用高价彩礼吓退胡屠夫的提亲,再做别的打算。再说她还一直不相信山子真的会变心这件事,她甚至心里想,他肯定出了什么事?谁知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尽一口答应了,她只好无奈的强颜欢笑,和胡屠夫订了婚。起初,她还心里有些愧疚!想着没见到山子的人,没等到山子来,也许是山子写信试探自己的真心呢?而自己已经和别人订了婚,有点对不起山子。可后来听村里人说,山子的二个姐夫到新疆找到了山子,并带回了山子和那个城里女人的结婚照,她彻底绝望了。她开始好恨山子,甚至恨得咬牙齿:“狗日的张山,没心没肺的东西!骗了我这么多年,我恨死你了!别让我以后再见到你!”她想一阵哭一阵,渐渐的也就只好默认了和胡屠夫的这门亲事。只是心里想:“女人的命真苦呀!好不容易自己喜欢上个人,可谁知喜欢的人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喜欢又怎么样呢?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嫁了谁不一样呢!女人呀,可能就这命,认了吧。”
转眼就到了1988年的秋天,忙完了秋庄稼,花儿也整整22岁了,胡屠夫家催着要结婚,她只好去和胡屠夫领了结婚证。婚礼订在了农历十一月二十日。
这一天,是冬日里一个少有的晴天,胡屠夫家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他们杀猪宰羊大摆宴席,摆了二十多桌酒席。胡屠夫所居住的寻根村二社,村里有五十多户人家,本来就是寻根村里的一个大社。每家连帮忙的,坐席敬礼的,几乎平均二个人,就占了十二桌。那里的村民好客,民风也淳朴,村子里谁家摊上红白喜事,随礼的礼金只需要拿出二至四元钱的小礼金就可以了。摊上喜事就图个热闹,闹新房也是别具一格的,更是少不了的。
中午二点多,花儿穿着大红衣裤,被大马车拉着来到胡屠夫家。放完了鞭炮,花儿被胡屠夫抱下马车,背到背上,踩过火盆,走进了胡家大院。首先,进了新房稍做休息,然后是去做席,给宾客敬酒。花儿家送亲的亲友就坐了四桌。敬完了酒,紧接着是闹媒婆。
村里人闹媒婆也很有特色,摆上一张长桌子,分别请媒婆,男女双方的父母,长辈上坐。然后由“送亲姐姐”(女方家送亲的人,一般是姑或姨、表姐之类的农村妇女担任,没有的还要请一个人代替,必须是能说会道的)主持仪式,她让女方家送亲的长辈,请老人、媒婆上坐后。便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给男方父母、媒婆等人,买的衣服、鞋袜、烟酒(其实都是男方家事先买好的)等礼物,然后开始发话。她先把装有少许米,两个碗,一把筷子(分别用红头绳系住),两条肉(每条二公斤)、二十个锅盔(农村一种用鏊子的炊具烤的饼),及给公婆买的衣帽、鞋袜,放到公婆跟前。然后对公婆说一些客套的俏皮话:“二十个锅盔,一升米,我家的闺女交给你。闺女生得丑,别让人前走。闺女生得笨,不会做活计。做了几双鞋,粗针大麻线,天晴爹妈不要穿,天阴爹妈穿上踩泥塘。”一边说一边指使新娘给长辈们分发衣服鞋袜。这时,男方家要是有会说的,就要象对口相声一样的进行一场回礼对白。如果没有会接对的,男方家只能笑着干应酬,就显得男方家的人没有水平,人小气。同时男方家的公婆等长辈,一边接受礼物,一边要把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女方。女方若不要,要硬塞进女方口袋里。还要客套的说着,诸如夸女方的针线活细,人长得水灵,没什么回礼,送个红包添个喜气,祝福小两口日子以后红红火火,幸福如意,早生贵子之类的话。有些地方甚至是男女双方的主持人,用对唱的方式进行的,显的十分排场热闹。
办完了这手续,接着是再敬酒。敬完了公婆等上座的长辈亲戚后,最后落到闹媒婆上。媒公、媒婆一般是逃不掉的,早有人看住了他们,并为他们画上了花脸,非灌个烂醉是放不走的。那个“送亲姐姐”太会说了,左一个“无媒不成亲”,右一个“天下媒最大”;再一个“跑烂了几双鞋”,又一个“磨破了几嘴皮”;才促成了这们亲事,说得媒公、煤婆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喝酒。只到醉倒被人抬走。花儿的二姑和二姑父也转眼醉成了一淌泥。然后,送走了娘家来送亲的其他客人,便准备进入闹洞房。日落西山的时候,身穿红色衣裤的花儿,和小屠夫胡金宝,被人们拥进了新房。
新房也打扮得古朴时兴。门对面的正墙上,贴着大红剪纸的一条龙、一条凤,中间围绕着一张大红双喜字。上方是黄绿彩纸剪成的“龙凤呈祥”四个字。左手墙上贴着一个大胖小子的年画,周边用红绿黄三色的新头绳围了。上方帖了黄绿剪纸的四个彩字“花好月圆”。相邻西墙的墙角安放了一双双人床的床头,厚毛毡及新棉絮下其实是一张烧了火的土坑。上面罩上了粉红色的彩印床单,床对面靠窗墙下放着花儿的陪嫁,一台东风牌单缸洗衣机,两个大红皮箱,两床红绿缎面的绣花被,还有一个梳妆台。窗户外,放着缠了大红花的一辆新飞鸽自行车。其实,都是男方家事先买好放到女方家的,等出嫁的时候用毛驴车拉回来,就变成了女方家的陪嫁。窗户上“鸳鸯戏水”的窗花,鲜艳如火。
新房里左边靠墙立了一个大衣柜,里面盛满了为花儿买的冬衣、夏衣等一些农村的时新衣裳。衣柜旁边放了一个三人沙发,屋子顶上贴着有团龙围成的圆形花边彩剪纸,上面还横七竖八的拉了一些好看的拉花,整个新房布置的艳儿不俗,果然是农村里那时候少有的时兴气派,凡是来参加婚礼走进新房的人都啧啧赞叹。
而见到花儿的人都私下里说:“胡金宝这小子真有福气,娶了个天仙儿一样的媳妇!听说主要是姑娘家穷,他花的钱多才弄到手。不过,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唉!就是。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待会儿闹新房,得好好整整这个狗日的小屠夫。”村里的小青年真是又嫉妒又羡慕。
人们期待以久的闹新房终于开始了。胡屠夫和花儿早已被挤到了炕角,紧紧的挤挨在一起动弹不得。胡屠夫旁边是一个个十八九岁、二十岁出头的还没结婚的小青年,花儿旁边除了陪嫁姐姐,也挤了几个大小伙子。他们笑哈哈的登场了。首先选出了一个“床头”(闹新房的领头人,也就是主持人,)那小子也不推辞,平时都是早疯玩惯了,自小长大的同乡,也无所顾忌。
他急不可耐地发话了:“哎,胡金宝,今个儿是啥日子?你最清楚。你可知道新婚之夜无大小?规矩你是知道的,是来痛快的还是难受的,你小子看着办。当然,主要是你媳妇听话不听话,是吧?”说着冲小屠夫及大伙儿挤挤眼,大家都乐了。
他接着说道:“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今儿个既然被大家伙推选为床头,那就得带领大家伙儿,玩乐呵了,玩高兴了!否则我也对不起大家伙儿,是吧?”说着清了清嗓子,又接着说道:“第一个节目请新媳妇给弟兄们敬烟。敬烟的规矩大家伙都知道,就是让新媳妇都能认识咱哥们儿,否则乡里乡亲的,以后见了面,不好打招呼,大家说是不是?”
“当然,我是床头,我先来。”说着他转向花儿自我介绍道:“我叫胡二毛,外号二杆子,论辈份,还是你家叔哩!不过,今儿个没大小,你随便叫。我就想抽口新媳妇敬的烟,待会儿想看看新媳妇你表演的节目,还请新媳妇多多成全,一饱眼福。噢,今儿个来的,可都是你们的师傅,来传经说道的。待会要是新媳妇觉得有什么过份的地方,请多多担待,多多担待!大家也就是图个乐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哈!哈!现在吗,请新媳妇给你叔敬口烟。我这个人看见新媳妇好激动,尤其看到你这么漂亮的,更是把不住神,连烟都夹不住了,待会你点烟的时候,要费点神,费点劲呀!”说着意味深长的接过花儿递过来的一根烟。一边叼在嘴上,一边指着说:“点上,点上。”
花儿擦着火柴去点烟,那胡二毛嘴里的烟,却一会儿上翘,一会儿下跌;一忽儿左,一忽儿右;
花儿连划了四五根火柴都没有点着,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最后,还是她大表姐(陪嫁姐姐)机灵,建议她划着火柴后,扔掉火柴盒,然后一支手抓住烟,一支手点火,这才总算把烟点着了。于是,“床头”胡二毛,一边惬意的吸着烟,一边一语双关的说:“对了,干这好事儿,就得扶着点,先扶直了,对准了地方,才能点着火,否则对不上火。”大家伙听了又一阵哄堂大笑。
接着给在坐的十五六个小青年都敬了烟,有的还让花儿吸着了再递给他,花儿本不愿意,可大表姐说:“今儿是新婚之夜,大喜之日,你不能恼。村里几辈人就这个规矩,今儿个就图个热闹,越热闹越吉利,今后小俩口的日子才越兴旺。所以你只能忍着,按人家的要求办。”以至于给两个要求吸着了再敬烟的小青年吸烟时,呛得花儿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下来了,直到吸着了,人家才满意。
接下来他们的节目也是五花八门。一会儿要求花儿和胡屠夫,一人一句说顺口溜。什么:“高高山上一亩田,一旱旱了二十年,今天晚上发大水,一浇浇了个透底凉。”什么:“姑娘出嫁最喜欢,妈妈赔个淹菜缸,三亩白菜淹不满,一个胡萝卜淹了个满。”
还有什么“学识字”。让男方站起来,平伸两手叉开腿,让女方写个“太”字;让女方站起来,平伸两手叉开腿,让男方写个“平”字。
还有什么“拔萝卜”。找一个空酒瓶,里面插一根筷子,让新郎新娘用舌头夹出来。
还有什么“捉虱子”。往新娘的衣领里丢几棵黄豆粒或是小麦粒,新郎必须按丢的数,把手伸进新娘的衣服里,把麦子粒或黄豆粒找出来。
轮到“拔萝卜”,“捉虱子”这两个游戏,花儿怎么也不愿做。于是,胡屠夫身上就被那帮小青年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个楞小子,还用皮带抽小屠夫,把胡金宝打得杀猪一样的叫,恨得胡金宝咬牙切齿!见花儿不情愿做,不配合,小屠夫心里既恨那帮小青年粗野,又恨花儿不给他长脸,扫了他的面子。更恨她是否心里还惦记这那个什么张山子。心里想着以后在收拾你。
还有什么“擀毡”。用被子将两个新人卷住,然后这边推过来,那边推过去。一边在床上滚,一边小伙子们还唱着高吭的民歌,有点像陕北民歌的味道。歌词也很有趣:“尕小子今夜能上了,鸡鸡变成棒棒了。花姑娘搂在怀里了,袄袄扔在旁边了,光身子两个缠上了。一晚上搞个几十回,娃娃就被怀上了。小日子赛过神仙了,尕娃儿两个美死了……”
闹到晚上11点多,那帮小青年尽兴了,又让花儿给他们每人敬了杯酒,算是谢师酒,然后才唱着山歌回去了。小屠夫因又被他们灌了几口酒,有些醉了,再加上忙了一天,也确实有些累了,小屠夫催花儿脱了衣服早点睡。可花儿让他先睡,说身上来了,有点不舒服,一会儿再睡,于是小屠夫一会儿就睡着了。花儿听着小屠夫的鼾声,以及想起过去的一切,怎么也睡不着。她心想,今夜要是她和山子结婚该多好呀!她一定会配合得很好。可是却偏偏是这个讨人厌的小屠夫,尽管小屠夫,除了长相丑点、凶点外,其实性格也好象不太粗暴,满和善的。她也说不出胡屠夫有什么不好,可就是对他怎么也生不出对山子的那种喜欢来,心里倒对他有些愧疚!这样她更加思念山子,也更加恨山子了。她想一阵默默地哭一阵,不知什么时候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看到自己的衣服早被胡屠夫解开了,两个软软的奶子有点痛,原来胡屠夫正在啃咬她的奶子,她又羞又气,一脚把胡屠夫蹬下了床。
胡屠夫一下子跳起来,又把她按倒在床上说:“王小花,你搞清楚,你现在是我的老婆,我想咋搞就咋搞。你再蹬我,我打死你。”胡屠夫力气很大,花儿挣不脱,她又不想惊动其他人,只好含着眼泪,任由胡屠夫折腾。